2015年,韩国最为热议的话题是“地狱韩国(Hell Chosun)”。

“年轻人不够努力”这样的话累垮了青年,对青年来说希望是一种奢侈。愤怒情绪开始高涨,但是这世界很难在一瞬间改变。遇到挫折的青年面对“金汤匙”更多的是自嘲,有些人通过与处境更艰难的人比较获得安慰。

韩国年轻人生活在巨大压力之下,我们很好奇邻国年轻人的生活情况。乍一想,日本从1990年代初开始经历了“失去的二十年”,现在的日本年轻人可能是满足于非正式员工的“悟道一代”。而小被家里捧为“小皇帝”、“小公主”的中国青年面对社会上的各种“关系”应该感到失望。

所以我们决定到现场采访首尔、北京、东京的青年。不是特别的人,而是我们周边很容易看到的朋友或兄弟姐妹。中国和日本这两个邻国被韩国认为是韩国的过去和未来,那么邻国普通青年的生活又与我们有什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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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本



    就业难?我不太清楚。。。

    明治大学国际日本学部四年级学生神谷彰典(22岁)已经在8月份成功应聘日本的传统财阀企业三菱制钢。神谷彰典总共面试了15个公司,他说:“我没听说过就业难这样的话,我周围几乎没有朋友说就业很难。”

    根据日本厚生劳动省在2015年年初发布的资料显示,日本大学毕业生的就业率为96.7%。当时韩国国内也有很多媒体纷纷报道。虽然统计数据可能有所误差,但我们在东京遇到的青年也都异口同声地说道:“就业绝对不是很难。”
    2011年来到日本留学的韩国留学生李亚仁(24岁)于2015年3月从拓殖大学国际学部毕业,毕业后并未选择回到韩国而是选择在日本就业。李亚仁说道:“韩国朋友们都说‘投100个简历也不行’,‘工作环境太糟糕’等话。不过在日本只要不是想进大企业,就业不是很难。和我一起在大学搞乐队的朋友们经常翘课,也不那么努力学习,反而比其他人更早成功就业。当时我内心的想法是,在日本这样的朋友居然也能就业。”这样的事情能够发生是因为日本人不在简历上写大学时的学分。


    学分和资格证不是关键。

    拓殖大学国际学部四年级学生庄司结里(22)的简历很特别。庄司结里投给婚庆公司的简历是用手写的,甚至在简历上画画并剪贴了照片。公司对简历的要求就是“发挥自己的个性,设计一个婚礼计划。”庄司结里说道:“我的想法就是根据好朋友们的情况特点,为他们设计婚纱、化妆、婚礼概念以及蜜月旅行。”
    在日本决定就业成功与否的是个性和创意。庄司结里说道:“面试官在面试的时候给出的问题是‘用白纸表现一下自己’。面对这样抽象的问题,我当时就感到眼前一片黑。”来东京参加面试的青森县弘前大学四年级学生坂爱子(22岁)也说道:“面试的时候,我被问到‘如果去火星,你会带什么去’的问题,当时我也很慌张。”
    就业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所以学生们把更多时间用在享受大学生活,而不是准备就业。神谷彰典和庄司结里在大学期间都是篮球部部员。庄司结里打了7年的篮球,还曾经是篮球队队长。神谷彰典说道:“我在大学期间尽情地做了哪些只要是进入社会后就无法再做的事情。我并没有为就业做过什么特别的努力。” 另外一个绊住日本大学生的制度是“大学毕业生招聘制度”。这指的是企业招聘大学三年级、四年级学生的方式,特点是很少会招聘过了这个阶段的学生。坂爱子说道:“如果不能在大学毕业时候就业,就很难进入自己想要进的公司。所以我们会有‘这次必须就业’的压力,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安。”


    非正式员工也可以,只要不是“黑公司”

    不过日本大学生担心的不是就业本身,而是就业之后的生活。日本对所谓“黑公司”的批判声音很高,“黑公司”指的是强求员工在残酷的工作环境下工作的公司。2009年甚至有一部叫做《我在一家黑公司上班,已经快撑不住了》的电影在日本上映。

    庄司结里说就业的时候最注意的事情就是通过书和网络调查黑公司。他在成功应聘一家酒店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也是通过公司评价网站确认该公司情况。 记者在池袋遇到的仲阳介(26岁)选择做尼特族(不升学、不就业、不进修)也是因为没有信心像朋友们那样过工作时间长,收入却少的生活。他所在的“尼特株式会社”是尼特族们聚集在一起做短期项目的公司。仲阳介说道:“尼特株式会社里有很多在原来的公司因为无法忍受低薪酬或频繁的夜班而寻找下一个工作机会的人们。”
    不过只要不是黑公司,日本人对非正式员工也没有反感。他们说日本没有对非正式员工不公平的待遇或社会上的歧视。李亚仁由于在毕业后工作的公司被其他公司并购而被解除了合同,正在寻找下一个工作。李亚仁说道:“我昨天参加面试的公司给的是合同工的工作,不过与正式员工没有年薪或奖金上的差异。这家公司还有在合同期间结束之后为帮助合同工增加履历而提供100万日元(约合5.4万人民币)的制度。” 神谷彰典与庄司结里在听到韩国的就业市场情况之后异口同声地说道:“韩国可能有必须在大企业就业才能过上稳定生活的强迫观念,也比较在意周边人们的视线。在日本即使进入中小企业也不会对人生产生什么问题。因为所有人都这么想,所以也没有必要在意其他人的视线。”
    不过这会不会是因为日本青年对低薪感到麻木而说的话呢?庄司结里就业后的年薪是250万日元(并不是很多),李亚仁的年薪加上奖金是280万日元(有9名员工的小公司)。东京的交通费和房租虽然很贵,但是公司一般会报销大部分的交通费,因此只要与别人一起合租房子,生活条件就不会比在首尔差。在东京工作的一位韩国人说:“考虑所有因素的话,即使在中小企业就业,青年的生活也不会比在首尔差。”
  • 韩国



    对26岁男青年的定义:“大企业,中小企业或求职者”

    “刚从大学本科毕业的时候,我想只要成为三星的一员就能成为无愧于父母的自豪的儿子。不过在读硕士的现在,我更想对父亲说:‘我想去一个不是三星的给多少年薪的某公司,虽然不是三星,但我觉得能够快乐地工作。’不过这句话在现实中却很难说出口。最后只能努力进入一个像样的大公司,好让父母在朋友面前炫耀。我不知道这样的社会是谁造成的,不过这就是韩国的现实。”

    江并宇(27岁)是首尔某著名私立大学的硕士研究生,他说:“如果把韩国26岁男生分成两类,一类是大企业员工,另一类就是中小企业员工。只要是临近毕业的学生都会从父母那里听到:‘听说某某的儿子去了大企业’这样委婉地给压力的话。” 江并宇在2013年从地方国立大学电子工业系毕业,当时只想到先就业再说。江并宇并没有太考虑专业合不合适的问题,向建筑、炼油、化学、制药等不同领域将近20个公司投了简历。虽然也有企业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不过他还是放弃就业,选择了攻读硕士学位。他说道:“因为我无法在面试的时候自信地回答‘能做好吗?’这样的问题。”江并宇认为只要在大学院更深入地学习本专业就能够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能做好什么。
    不过在临近硕士毕业半年的时候,他的目标再一次改变。虽然目标依然是大企业,不过与2年之前盲目地想进三星的情况又有所不同。江并宇说道:“本科毕业时候的目标是进入三星,不过我发现三星并不是我的目标,而是社会、父母以及朋友们给我定的目标。我现在已经有了具体目标,就是到公司之后做什么工作会比较让我快乐。” 即使拿到硕士学位也不能随意挑选想去的公司,不过有了明确目标的江并宇显得更加自信,他说道:“在就业市场上,硕士和本科生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我现在有了一个自己的目标,因此虽然还是会害怕失败,但我想培养能够克服这种恐惧心的能力。” 江并宇正在做一个研究项目,每天都会花10多个小时在研究室里。他在与已经就业的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互相会竞争似地比较和诉苦谁在公司呆的时间长或在研究室呆的时间长。这种生活下,我们还能够谈论希望或幸福吗?江并宇说道:“如果在工作或金钱中寻找幸福,只能给49分。因为我不觉得未来有一天能够工作得更少却能赚更多。”不过他也没有放弃希望。
    “我为了逃避现实,曾经去海外学习外语,试过创业,拖延过毕业。最终选择的硕士也有逃避的意思在里面,不过到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我觉得离开韩国不是解决方案。可能有些人会对我说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但绝对不是这样。我感悟的幸福生活有两种。开始与别人比较的瞬间就是地狱的开始,另外一点就是,如果无法躲避就要学会享受。如何在工作中找到快乐?所以我在生活中不停地思考生命的目标。

    “运动员进全国前100名也生活艰难,读书能进前10000名就生活无忧”

    住在首尔舍堂洞的黄在勇(27岁)与江并宇同岁,不过他的情况很不一样。黄在勇是高中毕业生,只是个仅仅能够通过临时工作赚到烟钱的无业者。不过他也是曾经在大学时候参加过学生运动的热血社会青年。

    黄在勇的故乡是江原道旌善郡舍北邑,他在中学二年级的时候决定考检定考试(类似自学考试,考过后得到相应级别学历和攻读下一级别学历的资格)。后来当地的超市和文具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当铺和旅馆。黄在勇越来越感到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这些都是2000年江元乐园赌场开业之后起的变化。 意外的是,黄在勇很顺利地得到父亲的支持。黄在勇的父亲曾经是马拉松选手,他经常说:“运动员即使进入全国前100名也生活艰难,但是读书只要能进前10000名,未来的生活就有保障。”所以当黄在勇说要学习的时候,父亲并没有阻拦。 就这样,黄在勇在2004年来到首尔。没过多久,他在故乡送报纸攒的钱也很快见底,手中并不宽裕的父母也会经常中断送钱。17岁的年纪难以承受的困苦生活摆在了黄在勇的面前。他有时候需要靠两个快过期的便利店三角紫菜包饭和一杯泡面过一天。考试院管理员敲门的时候,他曾装作不在里面。他说道:“当时我感到极度的无能为力。” 黄在勇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考入首尔市的四年制大学社会学科。但是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从部队退伍之后,家里的各种问题和大学学费等问题给他带来重重压力。他回想当时的情况说道:“有一天,我只能放弃所有事情。”
    其结果是被学校开除。黄在勇承认自己意志薄弱,但也说道:“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比较好的家庭环境中会如何?就算不是钱的问题,如果我从小在鼓励中长大并学习到从失败中重新站起来的生活态度又会如何?” 黄在勇对于在“没有出路”的“地狱朝鲜”中寻找幸福的方法与江并宇有着相同的想法,他说道:“我曾看过阿兰·德波顿的TED演讲,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说:‘失败也可怕,但是更糟糕的是在人生终点发觉自己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你真正想要的。我们应该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再去追求成功。’我想如果我确定自己的价值观,成为自己人生的主人,幸福就会自然到来。我希望在新的一年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争取自己想要的新生活。”
  • 中国



    你们见识过真正的贫富差距吗?

    “来这个餐厅就餐的客人都是能够一顿饭随意消费1万元以上的人。中国的贫富差距远超出你的想象。” 出生于河北省的崔梦蝶(24岁)在北京一家高级餐厅旁边的一家小茶楼工作。菜单上的价格让人瞠目结舌。仅够喝一口的一杯茶价格竟然是128元。够喝四杯到五杯的一壶茶的价格是480元。与一般上班族的午饭价格只有30元相比,一壶茶的价格相当于16吨午饭。
    崔梦蝶在听到韩国的“金汤匙”和“土汤匙”的说法之后说道:“在中国,钱和权力导致了社会各处的不平等和歧视。如果不是高层干部或富豪的子女,不管能力有多大也得不到一些工作和公务员职位。”一位韩国的中国专家曾告诉记者:“中国官媒CCTV在招聘时不会通过公开招聘的方式,只会通过关系来招聘那些高层官员的子女。” 根据联合国资料显示,中国的大学升学率从2003年的15%提高到2012年的26.7%,每年增加1个多百分点。中国在1980年代以来大幅增加大学的数量和招生人数,再加上一胎政策的影响,父母都为子女的教育问题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从地方城市到大城市上学的学生也大大增加。但是中国的经济状况无法满足快速增加的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需求,结果导致很多来自地方城市的大学毕业生在毕业的同时成为城市贫民。崔梦蝶说道:“很多大学生都没有找到对应自己专业的工作,也没有得到大学生应有的待遇。甚至很多大学生的待遇都不如一个月收入5000多元的我。”
    不过崔梦蝶也强调说:“中国还是有很多机会和希望。”就像初中毕业的崔梦蝶在高级茶楼工作并受到高于大学毕业生的待遇一样。她还说:“中国人一般会觉得农民工或餐厅服务员等职业低人一等,不过也有很多除了读书以外,像我这样通过学到一门手艺获得成功的途径。来我们店里的客人不会因为他们钱多或者社会地位高就无视我,反而会尊重我。我们叫茶壶为‘公道杯’,意思就是至少在我们喝茶的时候,所有人无论钱财地位都是平等的。” 听说地方城市的人在北京的生活会有诸多不便,记者向崔梦蝶问了她对未来的规划。 “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在北京生活的话,因为房价也很高,会有很多困难。我想10年后,我应该会结婚了吧。还有我最大的一个期望是不管是在10年以后,还是在20年以后,开一间属于自己的茶室。虽然很难,我希望我能实现我的梦想。”

    对就业难的“既相同,又不同”的三种看法
    -职业高中毕业后在旅行社工作的郭静(21岁)说道:“不是就业难了,而是很多年轻人很受宠,学历又高,所以不愿意接受从底层开始。” 河北民族师范大学学生张玉翎(19岁)说道:“就业率低并不意味着就业难。中国经济增长很快,所以需要很多人才。一部分高学历的年轻人不愿意接受低待遇的工作只是他们个人选择的问题。” 沈阳理工大学毕业后在先锋金融集团工作的李昱蕾(26岁)说道:“我认为经济增长对个人就业的影响不大。就业市场中最重要的是毕业证书。不管经济好不好,北京大学或清华大学的毕业生不会担心就业。” 三个拥有各自不同背景的年轻人所想的就业难虽然很相似,但也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所有人都认为并不是就业本身变得更难,不过分别认为中国的就业难是过于娇生惯养的年轻人本身的问题、个人价值观不同的问题、大学毕业证书含金量的问题。这些看法与国外的分析不同,国外普遍认为中国的政策和经济结构问题导致了中国的就业难。那么为什么中国青年会把就业难归结到自己身上呢?我们在与其他学生的采访中可以看出一丝端倪。
    中央民族大学西方经济学硕士生曹林茂(26岁)说道:“中国政府通过调整产业结构、鼓励创业以及放开二胎政策等方式改变着现在的依靠资源消耗和廉价劳动力的经济发展模式。中国政府很注意避免经济的‘硬着陆’。”换句话说,我们可以认为中国年轻人对国家的无限信任和认同感把社会结构的问题归结到个人问题。 不过这种歪曲的认识对于中国年轻人来讲未必只是件坏事。相比自责和缺乏热情成为日本青年的问题,中国青年心中至少怀有希望的火苗。 李昱蕾在2012年进入北京的一家杂志社后拿到的第一份月薪只有1800元。不过后来她把工作换到广告公司、O2O公司以及金融公司之后,月薪分别涨到5000元、8000元以及12000元。在短短3年时间里,李昱蕾的工资涨到了6倍以上。 虽然他们对就业难的想法各不相同,不过都怀有对未来的希望。
    郭静说道:“只要努力工作,任何中国人都不会因为社会问题而感到挫折。”
    张玉翎说道:“最重要的是自我满足。我没有太大的奢求,所以我觉得能够过上一个自己所希望的生活。”
    李昱蕾说道:“无论是谁,只要像我一样努力并积累实力就不会失败。”


    “乐观是我的力量”中国的青年创业者

    中央民族大学是为中国少数民族创办的国家重点大学,与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人民大学同样位于北京海淀区。中央民族大学最近专门为硕士生举办了创业大会。之前每两年都有面向本科生的创业大会,今年是首次举办面向硕士生的创业大会。这次的实战型创业大会的参赛队伍有31个,大会将从中选出6只队伍与企业配对,并给予创业机会。
    记者采访了参加本次创业大会的肖迪(25岁)、曹林茂(26岁)以及方毅(25岁)。
    队长肖迪说道:“一等奖奖金是5000元。不过比钱更重要的是,胜出后可以获得与阿里巴巴等大企业合作实现我的创业目标的机会。所以非常渴望能够获胜。” 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创业大会。他们在读本科的时候也曾分别参加过创业大会。方毅甚至有参加过全国创业大赛的经验,当时的项目是为中国穆斯林开办一个征婚网站。曹林茂说道:“越来越多的中国大学生对创业感兴趣。李克强总理在2015年3月提出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政策起到了很大影响。”
    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2015年第三季度的经济指标显示,免税政策和建立孵化器为重点的中国创业扶持政策起到实质性效果。2015年上半年新登记的企业数量同比增加19.4%,新增注册资金同比增加43%。2015年6月,创业人口在所有就业人口中的占比也比1月份增加0.11%。考虑到中国有13亿的人口,所有就业人口中的0.1%也是不可忽视的数字。尤其根据北京大学市场研究中心的报告书显示,90后大学毕业生中的15.6%希望创业。 这三名学生都是90后,他们以“90后的主题文化休闲空间”创业项目参加了大会。他们认为,只要触动逐渐消失的小时候的记忆就能够让喜欢消费的90后打开钱包。这是他们在经过周密的市场调查之后下的结论。 为什么这些年轻人会像磁铁一样被创业所吸引?肖迪说道:“就业后的工作可能会比较稳定,但如果不实现从小就怀有的梦想的话,我可能会有一生的遗憾。虽然也有可能会失败,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即使最后真的失败,我也会再去完善自己,再去学。”
    韩国国内认为中国很多青年是因为就业难才会把目光转向可以得到政府扶持的创业,但是记者在中国遇到的青年创业者却说这是他们从小就怀有的梦想。我们采访了另一位为梦想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的青年。 李平章(24岁)出生于四川省成都市,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他在大学四年级的时候进入日本化妆品公司DHC,成为管理培训生。虽然只是接受培训,但因为也是通过正规招聘进入公司,月薪达到8000元,相比今年90后大学毕业生就业的平均月薪2687元高出不少。不过李平章在毕业后放弃进入DHC,选择到北京。李平章在大学时候的梦想是创业建立一个旅行社,为了实现梦想并学习必要的知识,他选择应聘中国最大的网上旅行社。李平章在旅行社的出色工作得到肯定,月薪很快涨到1.7万。不过高额薪酬也没有留住李平章,因为他觉得实现梦想的时候到了。 “中国有很多非常美丽的地方。尤其从我的故乡四川到西藏的公路两边的风景真的是美得让人窒息。遗憾的是,韩国人只知道北京、上海、香港等大城市,却完全不知道成都和西安等很有意思、很美丽的城市。所以我很想向外国人介绍中国隐藏的美。”
    李平章于2015年9月创业,建立了“HiChina”旅行社。他与志同道合的5个朋友住在一个房子里,开始将梦想付诸实际。 对于什么是最终梦想的提问,李平章回答道:“不一定赚很多钱,但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要有意义,能给他人带来帮助。我最大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像谷歌或脸书那样的公司,打造一个各种国籍的外国员工能够与中国交流,理解中国的平台。” 虽然还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但他的语气和行动上充满着自信。他说道:“即使这次失败,只要重新开始就可以。”那么中国的年轻人是否都这么自信? 李平章说:“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创业是为了赚钱还是因为自己想要做什么。很多人看到马云这样高高在上的星星之后,就飞奔过去,却忘了自己脚下就有一个大坑。”他还说道:“中国有个词叫屌丝,非常流行。现在的中国就像狄更斯小说里说的‘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不过有一点非常明确,就是阿里巴巴、腾讯、百度等中国IT企业的飞速发展给很多年轻人机会和希望。
    梅京京(22岁)2014年职业高中毕业后曾经在幼儿园做老师。当时的月薪只有3000元,但是到2015年,她已经成为月收入5万元的创业者。这是从她开始通过腾讯微信销售减肥产品之后发生的变化。梅京京说道:“中国的贫富差距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年轻人可以通过智能手机和网络来创造新的机会。保持积极的心态,加上努力的话,未来绝对不会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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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合租,没有其他办法。”
    北京也和其他国家的首都一样,是年轻人憧憬的城市之一。北京不仅是行政首都,商业、工业、文化基础设施都很完善。不过来自地方城市的青年想要在北京定居却难如登天。 第一个难题就是难以承受的高房价。北京最能体现贫富差距的地方就是居住问题。北京被六条环型公路分为六环。梅京京(22岁)说:“在北京每进入一环,房价就会往上跳。刚毕业后在市区里工作不可能独自承受高房租。”外地青年被挤到房价较低的城市外围聚居,后来通过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廉思教授出版的书获得“蚁族”的称呼。当时推算北京的蚁族达10万名。
    不需要找到蚁族,只需要看北京青年的生活就不难看到居住难的现实。朝阳区望京处于四环和五环之间,是北京东北方向的居民区。居住在这里的田飞(32岁)和王飞(化名,31岁)合租在一个房子。合租对北京青年来说是最常见的居住方式。
    田飞强调自己是外地人,她在2006年大学毕业之后曾经在数百人聚居的地方居住。当时为了省钱,田飞找到月租只有300元的地下室。地下室只容得下一张床,洗漱间和卫生间都与他人共用。当时,100多人共用一间卫生间,想要洗一次5元钱的澡需要等很久。田飞在2009年搬到地上,月租也升到500元。后来田飞又搬到月租750元的房子,当时住的房子的客厅被分为两部分,她与另外一人共用客厅的其中一部分空间。这个房子里总共住了12人。
    田飞后来在2010年搬到现在住的望京的房子。田飞单独住在房子里3个房间中最大的房间里,月租金是1000元。月租金每年升100元,到2015年月租已经升到1500元。对于做汉语家教每个月平均赚4000元的田飞来讲是一个不菲的开销。现在房子里只住着3个人,但以前曾经住过7个人。其中最大的客厅里曾经住着一对新婚夫妇。
    王飞现在就住在新婚夫妇住过的客厅中,月租金是1600元。王飞出生于吉林省,毕业于湖南省的大学,在广东省深圳市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在2009年来到北京。王飞第一次与其他2人合租一个离公司一个小时车程的房子,住在其中一个房间,月租金是1300元。同一地区的商住两用房或一居室的月租金高达3500元到4000元。田飞说:“虽然现在和王飞非常亲密,但以前从来没有和其他室友这么亲密过。因为互相信不过,所以都锁着房门生活。”
    不过即使有诸多不便和不安,现实中只能继续和别人合租。王飞说道:“我的月薪虽然有1万元,但一个人住需要把月薪的一半用于交月租,所以没有考虑过。”对需要花费所有收入的田飞来说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田飞说:“不过90后或80年代后半段出生的人与80后不同,虽然只有10年的差异,不过也有不少人依靠有钱父母的资助一个人住。”


    户口成为地方青年的绊脚石,令人爱恨交织的北京

    第二个难题是,即使拥有房子,只要没有北京户口还是会吃很多亏。李昱蕾(26岁)一个人住在朝阳区。虽然是五环地区,不过比较适合居住。李昱蕾在2012年来到北京的时候花200万元买了一个64平方米的公寓。父母代付了140万的首付,剩下的60万得到银行贷款。李昱蕾每个月从1.2万的月薪中拿出5000元还房贷。李昱蕾说道:“我觉得反正要花钱交房租不如买房,还可以做投资。不过很多人拿不出这么多钱付首付,或者不打算在北京长住,所以他们不买房子。”很多外地男人会在35岁左右,外地女生会在30岁左右回到故乡。他们回到故乡中的一个原因就是难以拿到北京户口。

    中国的户口既是特定地区的合法居住权,也是得到各种福利的权利。换句话说,没有户口的外地人无法得到一些权利或福利。无数的北漂族中一部分人认为政府会废除户口限制,不过现实并不总是美好的。大城市的市长在户籍制度改革调查中都对放宽户籍制度表示了反对,因为他们都不愿意分享有限的特权。 李昱蕾也很难得到北京户口。她说:“我想在结婚之后也生活在北京,为此就需要和北京人结婚。如果两个外地人结婚生孩子,孩子就得不到北京户口,也就上不了好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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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异于非法移民的困苦生活”
    如果说中国有群居房和合租房,韩国就有考试院和超小的一居室。这些房间虽然是单间,但住得不是很舒适。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个耳机是10年前花大钱买的。虽然现在不怎么用,但当时没有它我都无法入睡。”
    黄在勇(27岁)拿出一个厚厚的头戴式耳机说道。黄在勇在准备检定考试的时候辗转在考试院和生活酒店之间。当时,这个头戴式耳机是免受隔壁房间噪音影响的必需品。黄在勇2004年到首尔后一开始住在钟楼区昌信洞的考试院,直到现在住在23平方米大的舍堂洞半地下月租房(押金1000万韩元,月租33万韩元)为止,受尽了苦难。 “我从2015年2月开始住在这里,到现在每当我回到这个房间里的时候都感到莫名的感动。自从我来到首尔,过了11年才第一次住在以我名义租下的房子里。”即便是这样的小房间,如果没有姐姐垫付的押金,黄在勇都难以想象能够住进来。 “辗转在考试院、亲戚家、朋友家、熟人家、宿舍、生活酒店的生活持续了11年。因为我总是换地方住,所以基本上首尔所有地方都住过了。昌信洞、东大门、水踰里、可乐市场、芳荑洞、往十里、东仁川、铜岩、富川市新谷洞等等”
    不停说着居住地名字的黄在勇突然说道:“我有一个用了10年左右的旅行包,每一次搬家后我都不会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只是打开这个旅行包,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打包搬家的生活。”他会把房间的一个角落放下旅行包,洗过的衣服晾干后就直接放进旅行包里,以便随时离开。 “我最近在读小说《凯旋门》(德国作者埃里希·玛利亚·雷马克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写的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位藏身在巴黎的德国非法移民。他不知道何时会接受纳粹的检查,所以只打开旅行包生活,就像现在的我一样。想到我的生活无异于非法移民者就感到一阵忧伤。” 对于经常过着惶惶不安的生活的黄在勇来说,曾经给他带来过难以忘记的小小幸福感的是生活酒店。可以在房间里的小卫生间洗澡这样一件事情,成为他过去11年中最美好的回忆。

    需要在别人的不幸中寻找自己幸福的悲伤现实

    “啊,不能让我妈妈看到这里…第一次租房的时候妈妈也很伤心,虽然我觉得我找得已经够好了。”
    江并宇的房间只有6.6平方米大小,放满其他生活用品之后的空间只够一名成人躺下。这样的情况甚至让人觉得,高中毕业生无业者黄在勇至少在居住条件上比硕士生江并宇好一些。不过在母亲的立场上可能会有些伤心。
    但江并宇反而说道:“这间房间的性价比是在这个地区最好的。”江并宇的房间虽小,全租金却高达5000万韩元。全租房比较少见的如今,能够租到一个全租房就已经很幸运了。付全租金用的钱是江并宇的父亲贷款得来的。江并宇说道:“沿着这条坡道上去就有一间7000万韩元的全租房。夏天我会出很多汗,相比长满霉的那间房间相比,我现在住的地方舒适多了。”
    在大田上大学本科的江并宇说道:“和住在首尔的大田同学聊天时我们都会笑很长时间。”这是因为巨大的居住费用差。他苦笑着说道:“在大田只需要5000万韩元就能租66平方米的公寓。我曾经和两个朋友住在月租金45万韩元的两居室,其中一个房间就有现在我住的房间的三倍大小。” 不过在首尔,能够找到这样的房间已经很令人感激。江并宇说道:“如果说有一点点不满就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差,不能弹我喜欢的吉他。不过与别人比较来寻找相对幸福的现实让我感到非常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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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单身族与他人一起合租的生活方式还处在试验阶段
    合租房屋从2000年代后半段开始成为日本社会的热点话题。日本常叶大学福岛教授说道:“从2000年代初开始,《春浪漫》(富士电视台,2002年)、《合租女人》(NHK,2005年)、《最后的朋友》(富士电视台,2008年)、《Terrace House》(富士电视台,2012年)等以合租房屋为题材的电视剧和真人秀开始陆续播出,自然地将合租文化传播给大众。再加上介绍共享经济的书籍成为热门话题,以分享和友谊为主的新消费形式和生活方式成为青年一代的象征,受到各方关注。”专门做合租房屋业务的“绵羊不动产”下登记的合租房屋数量从2005年的25个急速增加到2008年的381个和2012年的1100个以上。
    不过在此之前,日本居住难的问题被认为是极为个人的问题。1950年代以前,日本的房屋以很薄的推拉门为主,不过随着战败以后公寓的普及,原来基本不存在的隐私观念得到迅速的传播。随着隐私观念影响单身一族的居住文化,日本年轻人除了选择与家人一起生活或者一个人独自生活以外没有其他选择。比如1990年代日本的不动产泡沫崩溃之后,居住问题只在单身寄生族和网吧难民等家庭或个人的层面成为问题。 问题的根源在于日本青年的社会性减弱。“不想向别人要求帮助”或者“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却没有可以依靠的朋友”等想法的影响下,各自生存的方式更普遍被接受。根据2007年厚生劳动省的调查显示,无固定住所者的60%不联系父母,其中的30%认为不应该给父母带去麻烦。

    合租房屋“节省费用+ a”

    日本单身族选择合租房屋的最大原因是节省住房费用。

    李亚仁(24岁)在上大学的时候和朋友合租在月租金5.7万日元(1万日元约合540人民币)的房子里。李亚仁为了赚取房租和生活费,3年时间里一直在时薪900日元的盒饭连锁店打工,大学4年间每月获得4.8万日元的奖学金,结果毕业的时候还攒到了一笔到欧洲旅欧的钱。李亚仁现在和朋友一起住在目黑区的16.5平方米大小的一居室里,月租金为9万日元。李亚仁说道:“如果不和朋友合租,就不可能想象去旅行或过上一些休闲娱乐生活。”

    比重视交情的合租房间形式相比,更开放的合租房屋形式与创业连接起来之后,其影响力正在逐渐扩大。中原琢(26岁)在2014年9月毕业于九州地区的佐贺大学,毕业后他接受前辈的提议,创业做起合租房屋。他与前辈各自出资50万日元,购买了东京世田谷区驹泽大学附近的一处房屋后改造成名为“阳光”的合租房屋。中原琢说道:“日本人不太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交流,因此开始创业的时候比较担心。但是我认为,任何人都有着对陌生人的恐惧和想要接触陌生人的内心需求。虽然现在还是独自居住的人更多,但是我觉得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住在合租房屋里。”
    住在这里的真帆(21岁)和妮可·加拉格尔(33岁)都毫不犹豫地推荐合租房屋。看来中原琢的话不仅仅是他作为企业家的希望。住在月租金4万日元的合租房屋的两个人不仅节省了房租,还结识了新的朋友。 加拿大人加拉格尔是外语教师,已经在日本生活6年。已经独自生活了5年的她说道:“在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东京里,仅仅是拥有一个能够每天聊聊琐事的朋友也是非常令我满意的事情。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通过与日本朋友的交流,能够更好地理解日本文化。” 真帆从熊本县的职业大学毕业后,曾经在一个健康食品企业工作,后来在2015年10月中旬来到东京。在日本,租房者在租房时不仅需要向房地产中介公司交中介费,还需要送谢礼给房主,所以租房的初期费用较高。因此真帆在找住处的时候选择了可以省下租房初期费用的合租房屋。因为真帆过去很长时间都住宿舍,所以也没有对合租的排斥感。真帆前一个工作的月薪为12万日元,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攒下100万日元。真帆这么拼命攒钱是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现在拿着这笔钱在食品协调员专业培训学校学习。 真帆说道:“合租房屋和宿舍不同,可以和不同职业、不同人生经历的人聊天,所以我很喜欢。分享苦恼,对于不熟悉的东京生活得到建议或者有一个可以分享快乐事情的朋友都是独自生活时无法体会到的快乐。虽然一开始很难向别人请求帮助,但是能够在得到别人的帮助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充满欢笑就是一种幸福。”日本青年有着把问题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的“自我责任性”问题,因此真帆的最后一番话可能给日本青年带来很好的启示,既良好的人际关系可能成为改善“自我责任性”问题的出发点。

    超越人际关系成为生意

    东京中心地带涉谷区的 “The Share”是企业形式的合租房屋。ReBITA是专门做改建房屋后出租业务的不动产企业,不仅在涉谷,还在东京、埼玉县、神奈川县等地拥有共15个合租房屋。
    “The Share”于2011年12月开业,1楼是商业店铺,2楼是办公室,3楼到5楼是合租房屋,6楼和屋顶是公用区域。合租房屋有11.6平方米到21.3平方米的3种大小,月租金在8万日元到11.15万日元之间。
    “The Share”管理员三上纯治(28岁)表示:“因为这里处于东京的中心地带,所以这个价钱相比周围的一居室还是比较便宜的。自从日本东北大地震之后,人们对独自生活的不安感增加也成为来到合租房屋的原因之一。”他还说道:“对于想更有效率地分配时间和空间的自由职业者来说,这里的办公室和住房结合的居住形式很有吸引力。”也就是说,日常生活的空间里会有自然的信息和人际交流,会产生住户之间的协同效应。入住者共享自己所拥有的地区信息的所谓“社交地图(Social Map)”就是在合租房屋基础上众包模式具体实现的事例。三上纯治还为记者介绍了入住者之间的交流产生商业效果的事例。
    事例1。40多岁的A某在地方城市拥有一个进口服装销售公司。他为了在东京发展事业,于2011年入住“The Share”。随着公司越做越大,A开始考虑招更多员工,后来选择雇用了其他入住者,其中包括1名20多岁女性(在IT咨询公司工作)和2名30多岁男性。这种事情会发生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对彼此的性格和业务能力有所了解。 事例2。签下入住合同的20多岁摄影师和合租房屋入住者20多岁的广告文编写人以及30多岁的网页设计师聚在一起做了个项目。他们把“The Share”的日常生活拍下来,加上广告文,最后再完善了设计。最终RaBITA购买了他们的作品并用于公司宣传。
    三上纯治说道:“最近年轻的大企业员工或自由职业者非常希望通过分享不同的价值观和信息来作为自我发展的一个基础。现在的年轻人与过去经历过泡沫的一代人不同,虽然也很努力工作,但与人交流或享受闲暇生活的空间不足,因此他们不仅仅希望共享房屋,还希望通过分享更多空间,形成一个沟通和交流的平台。” 韩国国内从2012年2013年开始出现合租房屋。不过现在合租房屋更多的是瞄准大学生市场,而不是赚钱的上班族市场,因此可以知道韩国国内的合租房屋更重视的是费用层面,而不是人际关系层面。 [以下为韩国合租房屋相关新闻]
    青年租房贫困阶层达140万名,“合租是突破口”
    拿20万韩元找公寓居住,首尔大学进行的租房实验
  • 韩国



    “我曾经‘放弃结婚’。”

    “所以你说到底能准备多少钱?”
    崔成旭(33岁)和徐永恩(31岁)从2014年1月1日开始交往,最近正准备结婚,但是他们一谈到结婚就变得很敏感。这对情侣从2015年6月左右开始考虑结婚,但真正把“结婚”两字说出口却花了很长时间。因为每当焦急的徐永恩问结婚计划的时候,崔成旭总是含糊地敷衍过去。
    崔成旭心中也不好过,但敷衍是他能做的最好选择。崔成旭在并不富裕的单亲家庭长大,得到母亲经济上的支持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由于成长环境的关系,他对家庭有着更多的渴望,但每次都是钱成为结婚的阻碍。崔成旭说:“我曾经想过,到30岁之前想尽办法还清贷学金,之后开始攒钱,到40岁左右才能攒够结婚资金。不过又有哪个女孩愿意理解我的情况,等待将近10年的时间?”他还说道:“我还觉得如果在没有钱的情况下勉强结婚反而会更不幸。生活会被钱压垮,我们还会对提供帮助的一方父母感到愧疚,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干脆放弃结婚。” 年轻人因为钱的问题放弃结婚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也不是崔成旭一个人的遭遇。根据2012年韩国消费者院的报告书显示,韩国男性的40.4%和韩国女性的19.6%在调查中回答说因为钱的原因不会结婚。 崔成旭说:“我遇到了一个想结婚的女朋友,但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能够结婚才抓住她不放。”他说避而不谈结婚事宜也是因为他“怕如实说没有攒下一分钱后女朋友会离开自己,所以无法开口。我想在确信女朋友不管我再穷也不会离开我的时候像忏悔一样告诉她。”
    为什么他们没有一点存款?

    面对郁闷的女朋友,崔成旭终于在10月份左右回答她说:“我大概能准备1000万韩元(约合5.5万人民币)。”女朋友徐永恩说:“恋爱的时候,我就曾想过‘怎么可能会这么没钱呢?’,不过我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穷。”为什么30岁出头的他们会没有攒下结婚费用,甚至没有用于恋爱的钱?徐永恩说道:“这绝对不是因为我们懒惰。”

    他们相遇的时候,崔成旭刚结束6年的记者生涯,开办了一个另类新闻(Alternative Journalism),而曾经是咖啡师的徐永恩刚结束在澳大利亚的打工度假生活回到韩国。徐永恩为崔成旭的另类新闻写稿的过程中,两个人相识相恋。 徐永恩说:“在澳大利亚打工的时薪是1.7万韩元,足够吃一顿饭再喝杯咖啡,但是在韩国的时薪却不够吃一顿饭。我们曾想,生活这么无可奈何,努力工作也只是让公司更肥,还不如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同时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够过上好生活的文化和社区。”另类新闻的盈利模式是向地区社会提供有用的信息。不过对于毫无准备的他们来说,现实是一堵难以跨过的高墙。所有的起步资金很快见底,只剩下债务。 徐永恩说:“我做了7年的咖啡师,他也做了6年的记者。所以我们以为就算现在没有钱,每个月也能攒下200万韩元还钱,最后也能像其他人一样结婚。但是在这段时间里因为生病等原因多花了些钱,也没有攒下钱。我们越了解结婚费用越感觉高得荒谬,这也让我们精疲力尽。”
    “恋爱和结婚是确认贫穷的过程。”

    被问到到现在为止最幸福的瞬间的时候,徐永恩回答道:“和男友在几个月前难得吃了一次意大利面。”当时他们想尽办法要从另类新闻这条路上找到出路,因实在没有钱曾想过分手,而一顿意大利面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到了选择吃什么要看价格,吃饭都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他们切实地感受到了贫穷的滋味。他们感到自己可怜、畏缩又悲惨。贫穷的生活迫使他们各自重新就业,恋爱后第一次吃了一顿意大利面。
    “隔了好几个月才吃了一顿意大利面。当时对于我们终于能吃上这样的一顿饭感到万分感慨。如果是以前可能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但当时觉得能够过上一个崭新的生活,所以感觉非常幸福。” 徐永恩在谈到当时情况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哽咽起来。不过在她眼泪里包含的各种微妙感情中可能也有对再一次面临现实的怨恨。
    徐永恩说自己不懂人情世故,她说:“我看到周围已婚或正准备结婚的朋友,就以为在不到30岁的男人买来的4亿韩元全租房里开始新婚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当我看到首尔59平方米公寓的全租金达到2.9亿韩元的新闻后就不自觉地大吃一惊。现在回想起来,能拿出4亿韩元来租房的男人也都是一般的上班族,只不过是父母在大公司任高管的金汤匙,靠父母才有那些钱。”
    韩国婚庆公司DUOWED以1000名新婚夫妇为对象实施调查后发布的《2015年结婚费用实际情况报告》显示,在首尔和首都圈结婚的新婚夫妇的住房花费平均约为1.81亿韩元,新郎平均开销约为1.52亿韩元,新娘平均开销约为8567万韩元。 崔成旭对这样的现实感到挫折,他说韩国人对日常生活的各种经济标准是错误的,他说:“不少人对于更换几千万韩元的车感到毫不在意,他们还认为在高档场所约会和去海外旅行是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我很好奇自己赚取结婚费用还能过上这种生活的人到底在韩国有百分之几?不过多数人认为这样的生活是平均生活水平,而我的努力在这种社会氛围中显得微不足道。”他还说:“我虽然在学生时期只住单间房,不过只要努力学习和运动就能获得成就感。但是在结婚面前,‘努力’或‘成就感’这样的词很容易被无视掉。我希望韩国能形成两个人不依靠父母,只靠两个人规划未来的社会氛围。”

    即使如此…希望还在于互相沟通。

    徐永恩说:“多少平方米的公寓,多少钱的家具和汽车等非常识性的社会普遍观念产生大量的‘失败者’。年轻人想要从年长一代形成的社会标准中获得解放,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坦诚地对于现实本身进行更多沟通。”
    “我觉得很多年轻人因为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不足的一面,所以避而不谈自己面临的困难。不过当我听到也有人向父母写借条借钱后慢慢还钱,以及关于从政策中获得帮助的具体方法后感觉我面临的问题‘并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面临的问题’,所以感到轻松不少。我觉得应该向更多的年轻人传达这样的信息:‘不只是你感到疲惫和想要放弃,加油’。为了形成对结婚的新社会价值,就需要年轻人变得更加坦率。” 徐永恩说自从她改变想法后开始找回一些幸福,她认为既然竞争不过,不如不要和别人做无谓的比较。就像隔几个月才吃一次意大利面,她说:“我们需要先抽到公租房,之后攒钱搬到更大的地方。即使起步比别人晚,我期待在未来的生活中不管有多小的成就,都能从中获得快乐。” 崔成旭不希望被他人评论,所以想办一个小型婚礼。他说:“一般婚礼会上说些‘新浪是什么人,新娘是什么人’这样的话。我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把原本应该快乐的婚礼变得令人沮丧。”崔成旭强调说:“虽然很多人表面上掩饰自己,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差不多。我希望因结婚问题而感到苦恼的青年在听到我们的故事之后打起精神,相信自己的恋人,和恋人一起克服难关。”
  • 中国



    “我可以当个月光族,因为我是女生。”

    生活在北京的年轻人也和首尔的年轻人一样结婚难。特别是男人由于相比工资高得离谱的房价感到更大压力。北京的房价收入比相对首尔只高不低。由于中国传统文化中新郎一家负担婚房和所有的结婚费用,所以中国男人的压力更大。生活在北京的外地女性都因为户口问题而希望和拥有北京户口的男性结婚,再加上随着女性就业的增加,女性的择偶标准也越来越高,这些现实都给男性带来巨大压力。(延伸阅读:重男轻女的悲剧,中国3500万光棍的愤怒一触即发)
    住在望京的王飞(化名,31岁)说自己是“月光族”(2000年代中期开始流行的词,指将每月赚的钱还未到下次开资就花光的人)。她会在一个月内把不算少的1万元月薪全部花光。王飞说:“买衣服,买化妆品,买好吃的就花光了。未婚女生大部分都是月光族。”她们会毫无顾忌地当月光族是因为“准备结婚费用是男方责任”的观念很强。李昱蕾(26岁)也说道:“虽然我会为了应急而存钱,但因为结婚的时候女方出钱少,所以并不是为了结婚存钱。” 田飞(32岁)最近为帮小自己4岁的弟弟购买婚房找银行贷款。这是因为正准备结婚的弟弟被女方父母通告:“想结婚必须在北京有房”。为在北京郊区买80万元的小型公寓,田飞的父亲和田飞分别贷款50万元和30万元。田飞说:“虽然买了婚房,但婚房离市中心太远,怕女方不满意。我觉得以后我结婚的时候男方也会准备婚房,所以才会下大决心贷款。

    在北京准备结婚

    我们综合在北京遇到的女性的说法可以发现,普通男生想要独力在北京买房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结婚需要有房有车”的话在中国非常流行,女生的眼界非常高,但是男生的收入却远远不够。这也是为什么在中国产生了和韩国的“放弃结婚者”一样的流行语“婚不起”。
    准备结婚的第一关是准备婚房。根据中国一家征婚网站的调查显示,女性中的72%表示“不会和没有房子的男人结婚”。2000年代后半段在中国出现了新词“白奴”(即白领奴隶),其中最压抑的就是“房奴”。2014年,北京80平方米住房的平均价格为288万元。根据北京大学调查的北京大学毕业生第一个工作的平均月薪只有3109元,就算考虑到未来工资继续上升,靠工资买房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中国中产阶层的结婚费用是多少?记者实地调查了婚房价格和婚宴费用。在80后的父母为独生子女结婚不会吝啬投资的前提下,标准定得比较高。
    记者决定在海淀区寻找婚房,海淀区有很多公园等绿化设施和多所重点大学,离中关村也不远,有比较好的居住环境。房地产中介公司员工王海涛首先问记者在北京住了多久,这是因为外地人和外国人需要分别在北京居住5年和1年以上才有资格买房。当记者回答没有问题之后,他才开始介绍待售房屋。 海淀区10平方米左右单间房的月租费也在3000元左右。当记者说结婚不想找一个月租房,他开始介绍可以购买的一居室和公寓。王海涛说:“这个地区处于三环和四环地区,交通和教育条件比较好,所以价格也比较贵。不过相对地房价也在上升,所以如果买房的目的是投资,我还是比较推荐购买。去年小的房子涨了50万元左右,大的房子涨了30万元到40万元。”
    房屋建成年份和位置,大小都会影响其价格,最贵的房子价格超过1000万元,甚至超过首尔江南区的高级公寓。该房地产中介公司里介绍的海淀区房屋的每平方米平均价格为5.2万元。根据韩国国民银行2014年7月的调查显示,首尔公寓的每平方米平均价格为613.1万韩元(约合3.37万元人民币),最贵的江南区的价格为1122.7万韩元(约合6.17万元人民币)。海淀区的房价在首尔的瑞草区和龙山区房价之间。 记者去现场看了待售房屋。王海涛介绍说:“这小区里农业银行的员工住得比较多,住户的素质较高。”86平方米的公寓价格为440万元,不管怎么看都比不上首尔的公寓,却有着与首尔江南区道谷洞公寓相仿的价格。王海涛说:“新婚夫妇比较喜欢有2个房间的60平方到70平方的公寓,大部分都是400万元起步。如果觉得太贵,也可以选择59平方米、350万元的一居室。”
    其次就是婚宴。根据品啦结婚网的调查结果显示,67.3%的被调查者回答说:“我的婚礼必须比朋友的婚礼更豪华”,多数人希望能办一场很华丽的婚礼。因此记者从海淀区的高级酒店中选择了世纪金源大酒店。这家酒店不收场地费,根据人数计算费用。以一桌10人为标准,最低价为4888元,但大部分婚礼都喜欢5280元的价格。如果参加婚礼的人有400名,选择5280元的用餐标准的话,婚宴费用就会高达21.12万元。
    根据中国百姓婚礼流程,中国的中产阶层以上的人们花在结婚的费用大概为100万元,其中包括订婚33万元,嫁妆10万元,彩礼13万元,结婚照2万元等。再加上婚房400万元,婚礼21万元,蜜月旅行2万元,相当于在北京结婚需要花523万元。
  • 日本



    婚活,希望结婚的日本女性

    我们从男性的立场观察了韩国和中国的结婚问题,这次可以从女性的立场观察日本的结婚问题。因为如前面所讲,日本男性可以较早进入社会,到他们30岁将要结婚的时候多少会有一些经济基础。

    “若者论”是日本青年问题的统称,但女性从来都会被排除在外。与男性不同,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女性非正式员工很多,这样的现象已经持续很长时间。根据日本总务省的经济活动人口调查显示,2010年,25岁到34岁男性和女性的13.2%和41.6%是非正式员工。1990年,该比率分别为3.2%和28.2%,而35岁到44岁的男性和女性的3.3%和49.7%是非正式员工,差距更加明显。也就是说,日本女性与日本男性不同,非正式员工的比例从以前开始就很高。 日本的结婚问题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热题是从30多岁一代人的父母退休后收入骤减的2000年代后半段开始的。父母无法再为没有经济独立的单身寄生族更多经济上的支援。父母的经济状况不如从前之后,年轻的女性非正式员工开始需要一个新的依靠,而她们的选择就是结婚。这并不是青年人自己的愿望,而是被父母逼着出来不得不找结婚对象。
    “婚活”可以被解释为“结婚活动”,从2008年“婚活时代”一书出版之后很快变得非常流行。书中讲述,想要结婚就需要更加积极努力,可以说这本书反映当代父母的诉求。根据2011年日本内阁以1万名20岁到39岁日本青年为对象实施的调查显示,63.7%的未婚者回答说“没有交往中的对象”,可见日本年轻人没有对结婚做出多少努力。 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结婚成为单身寄生族女性在日本社会改变人生的方法。不过这反而给年轻女性助长了“就业不如结婚”的价值观。2012年日本内阁进行的一个调查证实了这一点,根据调查显示,20岁到29岁女性的44%认为“妻子应该持家”,比3年前增加16个百分点。日本常叶大学教授福岛田实表示:“20岁到39岁的女性中想要成为专业家庭主妇的比率正在增加,这其中包括女大学生。这表示父母一代的‘工作狂老公’和‘家庭主妇妻子’生存模式再一次成为趋势。”
    “婚活”背后的“贫困”和“关系”

    日本一直维持着以男性抚养女性为主的经济体系。该经济体系来源于男性在外赚钱,女性在家负责家务和育儿的根深蒂固的价值观。该经济体系在“失去的20年”到来之前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随着男性经济地位下滑,越来越多的男性认为结婚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必经的过程。结果男女角色分担的日本传统价值观逐渐发展成为社会问题。曾经是女性生存方式之一的结婚生活逐渐被依赖父母的生活取代,最后没有可以依赖的父母的女性连生存都受到了威胁。
    《朝日新闻》2011年报道的《日本三分之一的女性生活贫困》和NHK在2014年播放的纪录片《看不到明天,越来越严重的年轻女性贫困》谈论的都是女性贫困的严重性。独身女性的收入相比10多年前反而有所减少,女孩们的辛苦生活以“贫困女孩(Girls Poor)”的名字越来越被大众所了解。虽然这是从以前就存在的问题,不过随着未婚率的提高显得更加明显。
    曾经做过记者的和光大学教授竹信三惠子在刊载于《现代思想》2013年9月号的文章中这样分析“婚活” “在男女经济不平等的日本,男性就业情况越来越恶化的情况下,女性没有任何能够立足的空间,最后只能找男性。这不是‘要不要结婚’而是‘能不能结婚’的问题。结婚以外能够生存的方法很少,而像以前能够结婚的男性数量却骤减。结果结婚的难度大大提高,最后使竞争性的‘婚活’诞生。” “贫困”是隐藏在“婚活”的第一个关键词,第二个关键词就是“关系”。2011年日本东北大地震之后,日本社会开始更多地谈到家庭的价值。媒体强调“家庭的纽带”,要求越来越个人化的日本社会做出变化。新闻工作者白河桃子在2011年出版的书中提到的“震灾婚”也快速流行起来,指的是原本对结婚并不积极的未婚男女在大地震之后开始为结婚行动起来。也就是说,未婚男女希望通过婚恋关系来克服对独自一人生活的恐惧。
    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只要下定决心就能随心所愿。日本的多数青年并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这种情况也会出现在与结婚对象的交往中。以“婚活”为主题的日本电视剧里,通过婚恋网站相识的男女在缺乏对彼此的了解和爱情的情况下,条件合适就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而且如果遇到交往中的问题时,双方不会通过沟通来解决问题,而是通过咨询师的个人课程寻找解决方案。日本男女不会通过两个人的关系尝试了解问题的原因和解决问题,而是会把问题个人化。因此,“婚活”也可以说是日本社会为了解决日本年轻人之间断裂的关系而抛出的一个话题。
  • 日本



    在关系中寻求突破

    NHK在2010年播出的纪录片《无缘社会》因为讲述令人震惊的孤独死事例而成为热议的话题。在血缘关系都崩溃的,彻底孤立的现实中,该纪录片重新唤起了对恢复关系的必要性。
    不仅仅是孤独死问题,日本社会各处笼罩着无缘社会的阴影。东京千代田区的丸之内是东京最具代表性的办公室聚集区,中午在丸之内很容易看到在公园长凳等室外独自吃饭的人。韩国将“独自吃饭”作为一种新的社会现象来看待,但这种现象在日本却已司空见惯。这是因为人们想从人际关系的压力中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很多青年辞职的主要原因中就有过多的业务量和对人际关系的疲劳感,可见日本社会的人际关系压力非常地大。
    不过最近年轻人当中也有一些人希望通过人际关系获得新的发展。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所追求的关系并不是传统组织文化中僵硬的关系,而是比较宽松、平等和共生的关系。 位于东京新宿区的“就朋”咖啡厅开业的目的是减少东京和外地学生的就业差距。咖啡厅负责人武田阳子(32岁)解释道:“在日本,大部分人都是独自准备就业。‘就朋’的名字取自‘就业’的‘就’加上‘朋友’的‘朋’,因为我希望朋友们一起交换信息并准备就业的话就会更有效率,也会更有意思。”“就朋”咖啡厅的优点之一是,外地学生可以自然地在咖啡厅一起练习不太熟悉的模拟面试或者参加集体讨论。当天也有来自青森县和宫城县的学生在准备面试。武田阳子说:“最多的时候有60名到70名学生聚在这里。即使没有人教他们,他们也会自然地一起组队做面试和讨论的练习。”


    “关系”的力量改变尼特族

    2004年以来,日本的尼特族(15岁到34岁的非经济活动人口)突然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当时大部分人都认为,尼特族是成长环境过于优越而没有工作欲望的懒惰青年。没有人关注和讨论贫困或社会排挤等问题。
    不过他们并不是懒惰,大部分都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的问题(比如疾病、残疾等身体缺陷或者低收入家庭的低学历青年)被排挤出劳动市场之外,或者由于人际关系等问题被社会排挤。尤其尼特族的一半左右有过在学校被其他人排挤或欺负的经历。 记者在神奈川县横滨市遇到的年轻人在NPO的帮助下,通过新的关系成功脱离了持续数年的尼特族生活,重新回归到社会。
    高冈庆考(35岁)在日本东北大地震(2011年3月11日)之后摆脱了蛰居族生活。高冈庆考2002年毕业于和光大学经济经营学系之后曾在中餐馆作为厨师助手工作5年左右,后来因为与同事的关系逐渐疏远,最后决定辞职。他说:“我也曾想过再就业,不过因为有父母在,所以没有金钱压力,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所以就当了尼特族。时间过得越久,与父母的对话也越来越少,开始过上蛰居族的生活。”高冈庆考在当了3年蛰居族开始对未来感到不安和孤独,却没有勇气再步入社会。 日本东北大地震发生的时候,高冈庆考也只是愣愣地看着电视。他说:“我不敢相信电视中的景象是现实。”看到地震之后一片凄惨的景象,突然有种“想做点什么”想法出现在他脑海里。他想到:“生活困难的人这么多,而我又在做什么?”之后鼓起勇气参加了为期一周的志愿服务活动。这次的经历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
    高冈庆考说:“当我遇到受灾地区居民的时候,他们没有说‘复原成原来的样子’,而是说‘让我们建立一个更好的城镇’。他们积极规划美好未来的样子让我内心深受震撼。”他还说:“我做蛰居族的时候习惯了接受他人帮助的生活,而当我参加志愿服务活动的时候,对于能够帮助别人感到非常幸福。通过这样的经历,我恢复了作为社会一员的自信。”
    高冈庆考在志愿服务活动中还有一段终生难忘的回忆。高冈庆考在20岁以后没有过过一次生日,他说:“志愿服务活动期间正好是我生日,地区居民和同事给我开了小小的生日派对。我从小就没有在与别人的交流中或与别人一起参与的活动中感受过快乐,那天我第一次明白与别人分享快乐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仅仅一个星期的志愿活动经历将他引领到社会企业,现在他的工作是支援地震受灾地区。关系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奇迹。 三田邦彦(33岁)2000年高中毕业之后,放弃了升入大学和就业,当起尼特族。三田邦彦说:“10年的尼特族生活中,我只赚过3个月的钱。我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帮助三田邦彦重归社会的是父母果断的抉择和帮他适应社会的系统。在父母要求30岁之前离开家的压力下,三田邦彦在网上找到叫做K2International的社会企业,该企业专门从事帮助尼特族和蛰居族回归社会的工作。三田邦彦在2010年登记参加回归社会项目,后来在一家章鱼烧店工作,并时常来往于日本和澳大利亚悉尼。因为是政府项目,所以不也必花钱。
    三田邦彦现在已经成为月薪20万日元(约合1.08万人民币)的K2International旗下章鱼烧店的副店长。他说:“如果没有K2International项目,我很难脱离尼特族生活。现在我和几个员工住在员工宿舍,与他们一起工作和生活,我感到非常满足。”
    关系,为干燥的社会提供水分
    “我们好奇如果引入一周工作3天,月薪15万日元的招聘方式,会有什么样的人应聘。结果意外的是,很多高学历者纷纷应聘,在社会上也引起一阵风波。” 若新熊纯是日本庆应大学媒体大学院的项目研究员。 他正进行着多个实验性就业项目,目的是让日本社会能够接受不同的思考方式和生活态度 。因为他认为,僵直的日本组织文化将很多年轻人从社会淘汰下去,并且把人际关系变得更加冷漠。 工作少,月薪少的“宽松的招聘”方式之外还有在招聘过程加入运势成分的“别样路线招聘”方式(志愿者选择除掉一部分不愿意去的公司,招聘方再考虑志愿者的生日等运势因素在剩下的公司中寻找最合适的一个,选好后志愿者在该公司从实习做起)。有203名申请人报名参加“别样路线招聘”,其中有10名早稻田大学毕业生,6名明治大学毕业生,4名东京大学毕业生,4名大阪大学毕业生以及3名京都大学毕业生等名牌大学毕业生。此外, “自恋者招聘”方式(不把离经叛道的人教育成适合组织文化的样子,而是允许其保持自己个性的情况下就业)也受到很多高学历毕业生的欢迎。 若新熊纯说:“日本已经变成不需要成为富人也能过得很富足的国家。现在的年轻人并不单纯地考虑吃住的问题,而是更多地考虑如何拥有一个更有意义的人生。”也就是说,重视生活和工作之间平衡的人正在增加。 但是日本社会僵直到无法包容他们的思考方式。他说:“日本社会虽然富饶,但是选择的余地较少。”例如,人们需要在社会规定的系统里就业,就算得不到足够的待遇也需要对公司表忠诚。不能迟到,不能出头。如果不能符合这样的标准就会被人打下有问题的烙印。 结果就是人们自然地失去激情。若新熊纯对此分析道:“日本青年的工作目标是60分。做得更好也不会获得奖励,不到60分又会被训斥。”
    他说:“我的项目目的就是让社会变得更有弹性。”他认为,当社会肯定每个人独有的个性的时候会变成一个更好的社会。 若新熊纯在网上召集150名尼特族,成立了一家所有人都拥有平等理事地位的“尼特株式会社”。成立公司的目的是提供一个崭新的平台,供他们聚集各自的想法,使他们能够开始充满创意的新事业。他很好奇如果把这些所有人都轻视的尼特族聚在一起,让他们不按照社会规定的方式,而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建立关系和赋予动力,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然他们2014年只赚到92万日元,媒体开始关注他们的联合本身。现任株式会社社长仲阳介(26岁)表示:“尼特株式会社里成员的个人能力和创意力并不比一般正式员工差。一般公司里最重要的是服从命令,但尼特族只是因为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才不就业。”而关于尼特株式会社,他说:“即使收入很少,我也因为能够与肯定新的雇佣方法和公司模式的人一起工作而感到高兴。我希望能够证明尼特族聚在一起也能成就一番事业,并得到社会的肯定。” 看到仲阳介的事例,我们就可以发现若新熊纯多少已实现自己的想法。尼特族的特点就是拒绝已固化的雇佣文化,若新熊纯至少成功地通过包容和接受尼特族,为失去动力的他们注入了高涨的热情。 若新熊纯说:“现在的日本社会虽然温暖但也干燥。肯定多样性,并形成更多积极向上的关系将会为干燥的社会起到提供水分的作用。”
  • 中国



    合作的土壤上盛开的创业之花

    “你们是来采访的吗?最近CCTV也天天来采访。啊,他们不是创业者,只是来参观的中学生。他们之前只是到处观看,现在他们好像自己在捣鼓些东西。”
    车库咖啡厅员工刘Helen显得对国外记者并不陌生,很自然地向记者介绍了车库咖啡厅的情况。位于北京海淀区中关村创业大街的车库咖啡厅充满活力。三三五五聚在一起的人们不停地在讨论着什么,再加上采访人员也混在里面,吵闹到都无法递上自己的名片。
    车库咖啡厅的名字取自乔布斯在自家车库创业的先例,于2011年正式开业。车库咖啡厅在开业初期更多地起到“联合办公空间(Co-working space)”的作用,帮助创业者聚在一起合作或分享创意。车库咖啡厅现在更起到一个介绍投资者和创业者见面的民间孵化器的作用,成为最受欢迎的创业咖啡厅。 车库咖啡厅每天下午1点30分会举办很特别又很日常的活动。在车库咖啡厅寻找机会的创业者会登上台介绍自己的创业项目或创业过程。 当天进行发表的南忠辉(26岁)介绍了自己正在开发的“为手机软件开发者服务的免费综合账户管理系统”。当南忠辉结束发表回到座位,七八个人马上围过来开始提问:“原理是什么?”,“如果是免费服务,怎么盈利?”,“我是手机软件开发者,想把它用在我的软件中”。
    每当有人发表之后,这种交流会更加活跃,这种情况也很常见。在车库咖啡厅遇到的韩国人千艺枝(27岁)对于在中国听到有人说韩语感到非常开心,主动地搭话过来,说道:“我的目标是创建一个所有人都能够自由交流的网络社区。我来这里寻找可以共同创业的中国朋友。”她还说:“我对这些创业者活跃的交流感到非常惊叹。是否在准备创业,项目是什么,每个经过的人都问这些问题,问到我都快感到厌烦。”她还特意竖起大拇指说道:“在车库咖啡厅的经历很特别。他们更愿意互相帮助和分享想法,而不是满足自己的小私小利,我想我不会忘掉他们积极的身影。”

    车库的创业者们

    南忠辉来自山西省,大学毕业于英语系。他说:“我一开始做英语辅导班的讲师,后来开始对在线教育软件感兴趣,最后来到车库咖啡厅。在我投身创业的时候,听说马云也和我一样是英语系毕业,我就感到更有信心。看到那些像阿里巴巴和腾讯一样借助中国经济发展飞速成长的企业,我感觉我也能做到。”

    南忠辉也不忘提到车库咖啡厅的优点。他说:“创业者都聚集在一起,所以比较容易感受氛围和掌握情况,能够感觉到未来我创业时需要些什么。”他分析道:“小米的成功秘诀也在于准确把握住了市场需求。”他还表示了对自己未来的希望:“我一定会借助在车库咖啡厅学到的知识获得成功。” 王徐葛(27岁)从北京工业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毕业后成为一般的上班族,2年之后他辞职开始做软件开发。他的创业项目是将快递和保险柜连接到智能手机的“智能柜”。王徐葛说:“车库咖啡厅有很多像我这样研究如何将日常生活和手机应用软件连接起来的创业者,在与他们的交谈中我获益匪浅。而且我在这里能够感受到创业者的热情,能够刺激我更加努力。虽然现在没有收入,发展速度也比较缓慢,但我的项目是未来的一个趋势,我也相信自己能够获得成功。”
    超越各自谋生

    被称为中国硅谷的中关村里有2万多家研究所和企业。在中关村创业并在世界主要股市上市的所有企业的总市值在2013年末达到2.0523万亿元,相当于韩国一年的预算。
    就像在车库咖啡厅看到的那样,中关村能够成为创业圣地的原因在于已经形成人们不再各自谋生,而是通过合作谋求共同发展的机制。这样的合作机制还会继续影响成功创业的企业家。他们已经认识到别人的发展也能对自己带来发展机遇,而不是必须赢过别人自己才能生存。 北京主要地区都有名为“SOHO(Small Office Home Office)”的大楼。仅仅几年之前,北京还没有这种办公室和商业设施结合在一起的SOHO大楼。SOHO的出现是中国创业热潮的一个标志,为创业者提供与消费者和投资者近距离接触的良好平台。

    朝阳区三里屯是北京年轻人最喜欢逛的繁华街区,这里也有一座SOHO大楼。三里屯SOHO的办公室租赁费在每月3000元到4000元之间,比一般办公室稍贵,但是入住这里的小公司不仅能够直接接触年轻消费者,还得到了不少实惠。

    张喜彬(30岁)已创业6年,他经营着一个求职网站,主要为其他公司和程序员对接彼此。张喜彬原来做的事情是为企业做互联网化,后来随着需求越多越感觉供给不足。于是张喜彬从2014年开始做求职网站,为企业和人才提供一个招人和求职的平台。 对于在三里屯SOHO租办公室的理由,张喜彬说:“这里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所以交流和合作非常方便。媒体非常关注这里,投资者也经常来,因此有利于宣传和寻找投资。”
    张喜彬从大学创业失败的经历认识到交流合作的重要性。他说:“国内阿里巴巴和淘宝等购物网站刚兴起的时候,我曾尝试过做一个平台,不过最终失败了。当时我认识到没有其他人的建议和帮助,一个人很难获得成功。”没有所谓失败后东山再起的说法,只需要把通过经验中学习的知识当做镜子,重新开始就可以。 “失败一次没有什么,重做就好。第一次创业就什么都没有,第二次还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张喜彬已经成为拥有100名员工,年销售额达到2000万元的企业的老板。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借助SOHO的力量建立一个中国最好的求职网站。 记者还遇到另外一名得到SOHO实惠的创业者。姜英才(32岁)的公司最近经过合并后搬到离市中心较远的地方,因此为了方便与投资者或生意伙伴见面,在SOHO租下一间办公室。这里的优点是可以与其他创业者自由交流。

    姜英才2009年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系毕业,和朋友一起成立一家闪存制造公司。之后在2014年1月与一家互联网公司合并,成立“北京传送科技有限公司”,专门制作将智能手机画面连到电视等大型屏幕的转换器TransPad。姜英才说:“我的目标是任何人不管在家还是在公交车站,只要有智能手机就能连接显示器,做想做的事情。我相信一定能获得成功。”
  • 韩国



    是谁把“各自谋生”变成真理


    “怎么能毫无理由地想转成正式员工!”
    这不是公司方面的表态。这是一个普通大学生对KTX女乘务员要求转成正式员工的反应。这不仅仅是一名学生的想法,是多数青年拥有的想法。“我为了成为正式员工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没有吃过任何苦的非正式员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要求成为正式员工是不正当的。”这是大多数20多岁大学生的想法。 这是大学讲师吴赞浩在2013年出版的《我们赞成差别对待》中介绍的事例,这表示韩国青年的共感能力和对于共生的意志有多薄弱。吴赞浩在书的开头写道:“我在大学遇到的20多岁大学生的理解中,残酷的竞争就是模范生活。他们觉得为占据竞争优势采取任何差别对待都是公正的。” 与2015年韩国的热词“地狱韩国(Hell Chosun)”形影不离的词语中有“灭亡的民族”和“竹矛”。灭亡的民族是自我贬低和他者化的现实认识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的产物,他者化的现实认识还被称为“灵体脱离修辞法”。竹矛则是在不平等意识膨胀的现实中唯一能够代表平等的标志。“竹矛面前人人平等”的逻辑有时与联合斗争等价。不过,韩国年轻人被灌输进“韩国无法前进不是我的错,现实越艰苦,寻找自己的出路才是真理”这种各自谋生的价值观的情况下,竹矛的价值对于年轻人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暴力口号。 挪威奥斯陆大学教授朴卢子在2014年秋天发表的专栏文章中对于还不能联合在一起的韩国青年说:“多数青年认为现在的韩国是‘地狱韩国’,却内心中期待各自的努力能够解决他们面临的问题。只有在未来几年中痛切地认识到财阀经济体制下的韩国无论怎么增加出口都只会让多数人的生活质量变得更差,人们才会开始明白只有通过各自联合进行社会变革之外没有其他出路。”


    Youtube - In a Nutshell – Kurzgesagt
    不过也必须指出一点。就是我们需要判断这是青年自己创造出这样的价值观,还是社会逼迫他们不得不追求这样的价值。一位青年研究家说:“韩中日三国的青年各自追求不同的价值观是因为社会设定的价值观和氛围各不相同。我们不应该忘记所谓青年问题并非指的是问题出在青年身上。”也就是说,先对社会责任问题进行周密的研究和分析,最后再谴责年轻人不迟。

    “无重力”和“悠然自得”之间既小又大的差异

    当然并不是所有青年都追求各自谋生的极限竞争。虽然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一部分激烈的竞争,还是有不少人在这种环境下不断努力保持属于自己的生活态度。

    独立音乐家共同创建的社会企业“悠然自得沙龙”做的是帮助离开学校的青少年恢复社会能力的工作。悠然自得沙龙的共同创始人李忠韩表示:“韩国社会处于一种无重力状态,人们无论在学校、职场还是家庭都无法定下心,同时韩国也处于一种超重力状态,社会和制度过度干涉个人生活,并要求人们付出难以承受的努力。”也就是说,过度社会压力产生的反作用力造成了无重力社会。 因此李忠韩希望建设一个有着适当重力的社会,人们能够随着各自的节奏和价值,悠然自得地生活也不会有任何人干涉的社会。他说:“包括脱离学校的青少年在内,尼特族和蛰居族与有能力的人之间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如果我们能够创造一个有着适当重力的社会环境,使他们不感到寂寞,他们反而可能会成长为充满创意的人才。” 那么该如何创造他所说的“适当的重力环境”呢?悠然自得沙龙经营着一所“上班族艺术大学”,帮助在繁忙的日常生活中感到寂寞的上班族一起享受音乐。也许毕业于“上班族艺术大学”的李发师(27岁,悠然自得沙龙为了创造一个平等的关系,所有人都使用化名)的事例会给出一个答案。
    “我虽然是为了成为小学老师进入师范大学,但是大学朋友们好像都为了教师资格考试一个目标而活着。我只是希望随心所欲地享受音乐,偶尔也想一些其他事情,可是感觉大学同学们每次都想对我说‘这次又做些什么没用的事情?’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在大学四年期间被当做一个怪人。” 李发师很孤独,他觉得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在与人的关系中感到孤独的时候,他找到的突破口就是寻找其他关系。他开始寻找和自己一样喜欢音乐,能够交流话题的朋友,在这个过程中也遇到了悠然自得沙龙。他还与在悠然自得沙龙结识的朋友组成了名为“ㅇㅇ”的乐队。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仅仅是认识能够理解我的人们。我幸运地遇到了能够对我说’我也一样’的人们,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我通过与他们的相遇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而且感觉和其他人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不计其数的青年过着比小学教师李发师更辛苦的生活。李发师说:“正因为我知道他们过着多么辛苦的生活,所以我对于说些安慰的话或者提出建议感到有些谨慎。” 即使如此,他依然希望青年人不要放弃与他人建立关系,一种不束缚自己的,稍微宽松的,也不需要完美的,并且能够安慰彼此的,互相给予正能量的关系。很多青年过着像李发师经历过的那种无重力状态的生活,也许能够让他们变得更加悠然自得的力量只需“并不过分的,很小的一点引力”就已经足够。